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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章 因果循环,报应不爽(十三) (第1/1页)
笔趣阁顶点 ,最快更新不要在垃圾桶里捡男朋友 ! 半小时后,导演、灯光、摄影等纷纷就位。 片场忙乱成一团,然而任务者们几乎人人脸带阴云。 大家都在复习剧本,然而都不很在状态。 只有池小池被甘彧甘棠两兄妹带着,一遍遍熟悉走位。 按照拍摄计划,要拍的戏份是七人高中时来男主家的古堡玩耍时发生的事情。 那时候,剧中的“关巧巧”还活着,仍是“宋纯阳”的女朋友。男主看她漂亮,对她动手动脚,女主得知后也开始拉着自己的小团体霸凌她,“宋纯阳”一直不知,直到女友遭到□□,悲愤自杀,才得知真相。 白天主要拍摄一些琐细的日常,重头是夜戏。 今晚他们要拍摄“关巧巧”被集体霸凌的戏码。 霸凌是女主发起的。 她主动提议要带着“关巧巧”玩四角游戏。 这是一种灵异游戏,需要四个人参与,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,甲乙丙丁四人按顺时针站在一间关了灯的房间四角。甲从房间一角摸黑出发,到达乙的位置,拍一下他的肩膀,并站在乙的位置,乙则同时出发,朝丙的方向走去,同样操作,以此类推。 等到丁来到甲原先站立的房间空角落,他需要咳嗽一声,再往前走到甲现在所在的位置。 据说这个游戏玩到最后,房间里不会有人咳嗽,也即四个角都站上了人。 但房间里仍有赶向下一个角落的脚步声。 也就是说,房间里多出来了一个“人”。 这个游戏说来恐怖,人为可控因素却也大得很。 只要有一人不遵守游戏规则,从空角落里走来,拍一下人,旋即踮着脚尖返回空角落里猫着,就能轻松营造出“四人都在角落里,却仍有人在走动”的假象。 更何况“关巧巧”是被三人同时联手整治,其结果是被吓得试图夺门而逃,却打不开门,最后开窗跳楼,受了轻伤。 读剧本时,池小池就觉得,如果敢有哪个人这么吓自己,吓人者毫无疑问会当场去世。 而现在马尾女、小辫男和雀斑男,离当场去世也差不多了。 这个“关巧巧”,谁都能猜到并非原装。 跟一个真鬼玩四角游戏,还要把这个真鬼吓到跳楼……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。 按剧本设计,这里只有不到一分钟的回忆杀。本不必玩一整场游戏,好好营造下恐怖气氛,拍个跳楼,意思意思得了。 但“关巧巧”却特别敬业地站进了属于自己的角落,紧张的小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。 三人只得配合她的表演,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在各个角落里站定,比她紧张了好几个level。 “关巧巧”还贴心提示道:“是你们吓我,你们可以放松一点。” 三人都是一脸奔赴刑场的表情,都不知道该不该说谢了。 导演宣布开拍。 他们照剧本玩过几轮后,小辫男颤颤巍巍地咳嗽一声,三人旋即静默地各自散开,藏到了房间中间。 “关巧巧”到了下一个转角,发现无人,便慌了神,呼吸变得粗重起来,背靠着墙壁,环视着黑暗,眼里适时地泛起泪光。 她压低声音问道:“你们在哪儿?” 她当然没有得到回应,与她搭戏的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,只有摆在房中的数台夜视摄像机发出嗡嗡的运转声。 在彻底的黑暗中,“关巧巧”当真演出了十足十的恐慌,情绪拿捏得恰到好处,扶在墙壁上的手指神经质抓挠着,急得不住跺脚,语带哭腔:“你们出个声音呀。别吓我,我害怕——” 她的哭声感染力极强,哀哀生怜,令人动容。 小辫男等三人恪守剧情,缩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瑟瑟发抖,生怕这位女壮士给吓急了,脸一抹,咔咔把他们全给灭了。 没能得到回应,“关巧巧”蹭着墙快步到达记忆里门的方向,按了几下门把手,门当然锁得死死的。 深海一般的黑暗快要把她逼疯了。 她背靠着门,喉咙间发出恐慌至极的呜咽。 马尾女从怀里取出道具假发,倒披在脸前,蹑手蹑脚地循声摸过去,其姿态如同去偷黄鼠狼的鸡,全程都在反省自己此举到底是不是教科书式的找死。 但能过八次任务的,就算是不够聪明,心理素质也是不坏的。 不分场合滋儿哇乱叫的,一般在前两关就死绝了。 她伸手搭上了“关巧巧”的肩,并用藏在怀里的手电筒从下照亮了自己的脸。 “关巧巧”看了马尾女几秒,面容逐渐扭曲,竟是被吓得连叫也叫不出来,借光飞扑到窗户位置,一把推开窗户,干脆利落地纵身跳下。 除了被吓傻的马尾女,小辫男和雀斑男都只呆了一瞬,便迅速赶到窗边向下张望,在窗下的灌木丛里看到了挣扎而起的“关巧巧”。 雀斑男:“……我日,真跳啊。” 小辫男则微微眯了眼睛。 ……楼下有灯。 所以他清楚地看到,“关巧巧”的颈上被灌木划伤了老长一道血口,汩汩往外冒着血。 这场也有池小池的戏份,他早早等候在楼下,见“关巧巧”在不戴威亚的情况下直接纵身跃下,也跟着惊了一下。 ……不过也是,人家不怕死。 他卡准时机,提着大家去林后烧烤时用剩的烧烤架,从拐角处走出,恰与滚出灌木丛、一身狼狈的“关巧巧”撞了个满怀。 打扮作少女模样的“关巧巧”失魂落魄地奔走,与一个人迎面相撞,马上惊惶跳开,如受惊的小兽,但看清眼前人时,她的眼中有了光,仿若溺水的人得救,从不敢置信,到充满希望,眼中瞬间换了几重情绪,最终定格在一个殷切又绝望的泪眼上。 她张开双臂,环扑上来,紧紧抱住了池小池。 她不像寻常垃圾恐怖片里的女人,只晓得扯着嗓子cosplay尖叫鸡。 她的表情甚至没有什么狰狞的变形,显然是已经想明白了刚才那场“灵异事件”的背后真相。 恐惧被无力感取代,她那股伤心的劲儿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。 就连池小池都被她的情绪带入了戏中。 他问:“怎么了?” 到现在为止,一切都还和剧本完美契合。 这只是一小段回忆而已,编剧几乎把所有重点都放在了十年后的同学聚会上,大力渲染奶·子、嘿咻和贵圈真乱的n角恋,“关巧巧”本人露脸的戏份,可能连五分钟都不到,连台词也只是寥寥几句。 比如这段戏弄人的四角游戏,经过剪辑,在影片中占用的时间绝不会超过半分钟。 但下一秒,“关巧巧”伏在池小池耳边,小声道:“……救我。”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,重复:“救我呀。” 少女带着哭腔的软声让池小池心下一动。 ……这不是剧本里的台词。 准确说,这里根本就没有台词,拍到拥抱时,导演就该喊卡。 池小池等了片刻,然而谁也没有喊卡的意思。 摄像头仍然对着他们,打光板就像是一只只发亮的眼睛,沉默地从四面八方注视着两人,并忠实地勾勒出两人的光影轮廓。 此场没戏的袁本善与高壮女立在一旁,也觉出了些不妥。 女性的直觉此刻格外管用,后者抄起剧本,确认对这段情节,剧本中只有一行俗套至极的描写。 “关巧巧与宋纯阳在拐角处相撞,尖叫一声,相拥痛哭。” 确认过后,高壮女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气。 这算什么?临场加戏? 这要怎么玩? 难道第一场ng要发生在这个小瞎子身上了? 如果ng了,会发生什么? 甘彧与甘棠也在楼下的拍摄团队中,见状也不约而同地攥紧了拳,随时提防着异变的发生。 被“关巧巧”抱在怀中的池小池,双手都被烧烤架占着,手背上还蹭着收拾器具时沾上的胡椒面儿。 短短几瞬,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了几个来回。 按照设定,他饰演的“宋纯阳”和“关巧巧”一样身份低微,是被男主驱使的小跟班,本人又不算很聪明,在女朋友自杀前,对她遭遇到的一切□□懵然不知。 ……但是,是真的懵然无知吗。 池小池在看剧本时就觉得这个人物有种割裂感,前期的畏畏缩缩与后期的大杀四方,进化未免太快。 池小池甚至怀疑,“宋纯阳”当初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。 他知道和自己青梅竹马的小女友“关巧巧”正在被欺凌,但却因为家里穷困,身体孱弱,无力抵抗,只能对女朋友被欺负一事佯装懵懂,在事后卖力地讨好男女主一行人,用卑微和隐晦到极点的行动表示顺从,渴望以此间接地庇护自己的女友。 而“关巧巧”应该也看出了这一点。 在剧本的回忆片段里,有一句关于关巧巧的情绪描写,藏在犄角旮旯里,不仔细看,确实难以发现。 就算发现了,也会觉得莫名其妙。 原句是“她注视着宋纯阳的眼神,痛苦又甜蜜”。 初初看到这话,池小池就觉得奇怪,如今电光火石间,也豁然开朗了。 男朋友的胆小畏缩和用心良苦都被“关巧巧”看在眼里,前者让她痛苦,后者又让她甜蜜。 她或许想过要和这个男人分开,但转念想想,“宋纯阳”是为了她好,再说,高中只有三年而已,忍过三年不就好了吗。 至于那最后的悲剧结局,应该是谁也没有料到的。 戏既然还要演下去,于是池小池选择自行去填补剧本中缺失的逻辑链。 他的目光略有闪躲,呼吸也随之紊乱,先将一侧拎着的烧烤架撂下,把污脏的手背在运动裤裤缝上擦一擦,单手捂住了她在冒血的伤口。 ……仿佛只要把伤口捂住了,就看不到了。 这个完全是临场发挥的戏剧动作设计之巧,让甘彧暗地喝了一声彩。 就连他面前的“关巧巧”都不自觉歪了歪头,似是意外,又似是赞赏。 池小池拉她在墙角站定,问她:“怎么这么不小心啊。” ……不问她为何求救,只当她是不小心划伤了自己,一时难过,来找男友哭诉,轻而易举地堵住了她继续倾诉下去的渠道。 说完,他自己都觉得窝囊和羞惭,微微偏开视线。 那种小人物的局促和无可奈何的卑劣,被他轻松地演到了骨子里。 “关巧巧”愣愣地看着他,很快绽出一个含泪的微笑:“刚才不小心摔倒了。” 池小池笑了。 他的笑容是对她“懂事”的赞许和愧疚,因此略显僵硬。 下一秒,他就有点局促地关心道:“没碰坏什么吧?” 这古堡里的一切,包括灌木丛,一旦损坏,都不是他们两个穷人能赔偿得起的。 他在真心实意地担心女友,同时也是在真心实意地惧怕触怒男主。 “关巧巧”反倒要安慰他,沙着嗓子道:“没事。你快把东西提进去吧,快去。” 她不提跳楼,不提四角游戏,乖得让人心中发软。 池小池也顺了她的意思,提起被他匆忙扔在地上的烧烤架:“跟我一起进去吧。” “关巧巧”肩头一缩,强笑道:“我……在这里站一会儿,吹吹风。” 池小池也不勉强她:“那我一会儿给你带创可贴。” 池小池提着烧烤架走出几步,又折返回来,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瑞士水果糖。 “关巧巧”含着糖,苦涩地微笑。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,却都不肯正面谈论,因为他们都知道,就算谈过也不会有什么结果。 ……如此悲哀的心有灵犀。 喂过糖,池小池便转身,面对镜头,走向古堡正门。 他嘴唇微微发抖,却连丝毫恨意都不敢有,只有满眼的心疼和黯然。 他饰演的“宋纯阳”便是这么一个纯粹的、叫人踏上两下都嫌硌脚的废物。 高中时的少年总有几分血性,像他这样懦弱的、靠讨好人过活的软骨头,很容易叫同龄人不齿。 ……就连哭起来都那么叫人讨厌。 他无声地流下讨人嫌的眼泪,面部的微表情每秒都在发生变动,精细得无比真实。 直到导演喊了一声“卡”,围观的任务者们才意识到,这他妈居然是在拍戏。 ……他们居然在这种情境下被带入了戏。 从刚才起,所有的细节设计和台词都是即兴的,就连那颗瑞士糖也是刚才池小池等场时随手塞进口袋里的。 最牛的是,这个小瞎子竟然能在没有剧本的前提下接住了“关巧巧”的戏,把整段情节滴水不漏地演绎了下去,天衣无缝,一条即过。 池小池站住脚步,单手抹去眼角的泪花,转过身来,却差点绊到地上铺设的线路。 在导演喊卡后,甘彧与袁本善便同时拔足朝他赶来,见他要倒,甘彧反应更快,先他一步将人接在了怀里。 池小池小声道:“腿软。”因为紧张过度。 说罢,他又补充:“想吐。”因为刚才抱了一下。 ……这反应在旁人眼里看来就很人间真实了。 看来不是心理素质太硬,是能扛。 他晚上没吃什么,吐也吐不出什么来,就是胃酸实在烧嗓子。 甘棠递了冰矿泉水给他,甘彧则站在他后面温柔地给他捏肩膀,倒真是个标准当红明星待遇。 甘彧问他:“还难不难受了?” 池小池闭着眼睛:“还好。”吐啊吐的就习惯了。 只是这一幕落在袁本善眼里就很烧心了。 他慢了一步,眼睁睁看着池小池落在甘彧怀里,任他照顾,心里一股股烦躁感直往上顶。 他已经借这女鬼之手杀了关巧巧,却做得不很漂亮,尚不知道会不会招来报复,目前唯一的护身符也就是宋纯阳了。 偏偏这护身符却一改黏人之态,和这个姓甘的你侬我侬得很,怎么能叫甘彧放得下心来? 向来都是宋纯阳巴巴儿追着他跑,袁本善早已将此视作理所当然,如今宋纯阳一疏远,他哪里不慌,在饮料里挑了一瓶宋纯阳最爱喝的果汁,刚想过去,就见“关巧巧”从一旁走来,袅袅婷婷地在他的目标人物身边落座。 ……袁本善一看到这张脸就想到自己锁上房门前关巧巧那双怨毒的眼,哪里还敢过去。 “关巧巧”看也没看袁本善一眼。 她显然对池小池有着更为浓厚的兴趣。 她主动搭讪道:“感觉怎么样?还能演吗” 池小池坦然睁开眼睛。 跟她有惊无险地对过一场戏,池小池心里已有了数。 这个摄制团队显然是“关巧巧”拉起来的,完全按照她的心意行事。 而她的剧本,和他们手里的剧本恐怕不尽相同。 一个是不错的文艺片本子,一个是不可回收的一次性垃圾。 池小池倒也直接,张口就问:“巧巧,你的剧本能不能借我看看?” “关巧巧”指一指自己的心:“我记在这儿了。” 池小池:哦豁。 他也没多失望。 片场闲聊的事儿,他常干,尤其是跟编剧孙老,有来有往地谈论一个人物能到深夜。 刚跟他合作时,孙老常对外感慨道,july这孩子,天生就该搞艺术。 合作久了,孙老就换了一套说辞:july这孩子,搞搞艺术就挺好,别搞别的,一搞一个幺蛾子。 呵,男人,都是善变的动物。 池小池开始跟“关巧巧”聊剧本。 虽然跟鬼聊天感觉很微妙,但他一没有踩死亡flag,二有表情包护体,总体来说,不虚。 看着与“关巧巧”谈笑风生的池小池,许多任务者一股感慨油然而生。 瞎子真好,真真是泰山崩于前而眼不见心不烦。 也有一两个人感叹道,草泥马,这小瞎子连女鬼都不放过。 但小辫男与马尾女交头接耳两句后,直盯着“关巧巧”的侧颈,若有所思。 那里贴了一块创可贴,边缘仍有些渗血。 作者有话要说: 小池: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尽力在表演w