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善恶盈满,皆由我修 第十六章 问道 (第1/2页)
夕阳时分。 崎岖不平的山林路上,一辆马车缓缓前行。 言其‘马车’,实是有些过誉——那其实只是一辆做工粗糙的两轮平板车而已,完全无法跟通常的舆车华盖车相提并论。而至于牵拉着它的马匹,也就只有一匹,还是那种远眺便能看见肋骨的老痩马。不过,既然它有马,有轮子,还载着人,那确实一时半会儿也是找不出比‘马车’合适的称呼了。 是的,这辆做工粗糙的平板车,并非运着货物,而是载着人的。载的还不仅仅是一人,是三个人:坐在平板车前端,手擒缰绳,法令纹颇深的干瘦老汉;坐在板车中间,蜷缩双腿,往手心中哈气的疲惫妇人;坐在板车末端,哼着儿歌,摆荡着双腿的黄毛丫头。三人身上所穿,皆是一眼便知缝缝补补多次的棉布衣衫。汉子与妇人的看上去显得很单薄陈旧,而丫头身上的衣衫虽也打着补丁,但至少是厚实了些许。 处暑已过,炎热的夏季已是离去;白露将至,空气中的寒意多了几分。 粗糙的车轮缓缓转动,将那地上淤泥稍稍溅起。 或许是因为入秋时节多雨水的缘故,本就凹凸不平的山路多了几分泥泞,让老痩马每次拖着板车走上五六丈时,就要‘呼哧’‘呼哧’地喘上几口气。而这时,那坐于板车上的布衣老汉便会用手中竹条轻轻拍拍它的屁股。没有催促它快速前行的意思,却是类似于老友间拍肩宽慰的感觉。 老汉姓许,孟岳人士,年初过五旬,已是知天命。照理说,自大梦王朝现世之后,无论达官贵人亦或是黎民百姓,长寿至花甲古稀已很是常见,尚有气力的知天命理应不能再被称得上‘衰老’二字才是可这许老汉其实还没知天命时,就已经被邻里街坊取了个‘老汉’绰号。或许是因为身为木工匠人的他做工时总是板着个脸的缘故,也可能是缘于许老汉平日里的性格就跟个老头子般顽固不化。一旦他认定了死理,不管别人不管怎么好说歹说,许老汉最后肯定会脖子一硬,道一个‘不!’字。 而此刻,他之所以会坐在这‘马车’上的原因,便是因为在孟岳城中时,冲着一人道了句‘不!’。 老汉微微侧身,看向了坐在自己身后鼻尖微红的她。 妇人是老汉的妇人,自小便是。 倒非是说妇人是老汉的童养媳,只不过为年少时的青梅竹马,总在一起过家家罢了。 不曾料过着过着,就真的入家门了。 妇人长得不大好看,但老汉不介意,因为老汉也不大好看。 老汉做事总是死犟,但妇人不介意,因为妇人比老汉还犟。 两人自洞房花烛夜后至如今已是三十余年,一路上磕磕绊绊,好事坏事两两参半,走得还算顺利,只是膝下单薄,一直没个孩童子嗣。不过,前些年,已快四十的妇人有了喜,并顺利诞下了一名哭啼啼的女婴,取名‘似莲’。可以算作是老来得子的夫妇俩自是喜不自胜,自是要把她当做块宝,捧在手里怕掉了,含在嘴里怕化了,衣食住行样样都尽力给最好的,就好似生怕不能把她娇生惯养一样。 但不管怎么说,在夫妇俩的悉心照料下,女婴确实健康地长大了——不然,那板车尾的黄毛丫头,是谁? 只是,也不知是哪个缺心眼的文人墨客,发明了个词,叫‘福祸相依’。 上月月末,在老汉每月一次带着妇人与丫头去城里最好的酒楼下馆子的时候,一名身着长衫手摇折扇面容消瘦的说书先生,正在酒楼里说书,说那雍华国大败军武的故事,说那三万亢龙骑追着十数万军武卒屁股跑的故事,听得酒楼里的食客们连声叫好。丫头是第一次见说书先生,自是瞪大了眼竖直了耳朵,聚精会神地听那明显是添油加醋过了的奇人异事,听到不懂的了,还偷偷小声问自己爹娘‘爹爹,上将军是啥官职呀?’‘娘亲,相国很大吗?’等等等等,总之是幅不亦乐乎的模样。 若仅是不亦乐乎,倒不算祸。 祸在,当说书先生说完,道了句‘请君久等’,家境殷实的食客如往常一样上前打赏,而丫头也问老汉讨了一文铜币,上了前去的时候。 本该仅仅是道句‘多谢姑娘’亦或是玩味些的‘多谢小女侠’的。 但那说书先生,却是在双手接过铜币后,抬头望着黄毛丫头,呆住了片刻。 紧接着,用不响但是四周人都能听见的声音,说了句。 “姑娘,你可知你是天生奇窍?” 仅是这样一句。 若是在其他地方,此句多半会被当做是先生说笑之言。 但这里不是地方。 这里是孟岳城。 是天下四座奇门中人所建立的城镇之一。 孟岳城中人,十之二三为奇门;十之四五会奇门;十之六七识奇门;十之八九晓奇门;十之十全,信奇门。